里凛然,看不出来,素来为人低调的东阁大学士竟也有如此犀利如此一鸣惊人的一面。只是……大学士究竟只是借此事单纯暗讽太子,还是当真有意推举宁王妃? 众人或惊或愣或疑,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学士郑启却已在继续:“宁王妃之政见,臣不敢疑,在场诸位想必亦不敢疑。更何况,诸位心中也都清楚,当日文选,事关岭北终局一问,王妃本该有更好的答案。”他顿了顿,看向上座神武帝,“王妃识大体,知进退,以后宫女子身份自居,不敢僭越,因而不答。可陛下,您当真不想听听吗?” 神武帝眉心一跳。 “事关江山社稷,事关皇甫多年来一块心病,在场诸位,你们当真不想听听吗?” 他这一问高声呐喊,听得众人心中也都是一跳。 他问完了,气得脸色发青的太子一句话说不出,倒是太子一派一位文系官员恭敬出列道:“陛下,臣以为,大学士之言一半有理,一半荒唐。” “说说看。” “宁王妃远见卓识不假,但宁王妃是宁王妃,亦是铁打的事实。” 他这话说得绕,众人却都听明白了,政见是对的,身份却是错的。 “江山社稷固然要紧,可这后宫不干政的规矩却也不能坏,文选说到底是嬉闹,怎可与朝堂相提并论?政论放在朝堂,那便是国事,诸位听一听不要紧,陛下听一听也不要紧,可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世人该如何想,南国大昭,西面厥人,又该如何想?岂不笑我皇甫朝中无人,皇子大臣无能,竟要依靠一介后宫女子?” 最是好面子的神武帝点点头,似乎觉得很有道理。 大学士“呵呵”笑了两声,“依尚书大人所言,默守陈规是荣,知人善用反为耻?” 吏部尚书眼神一冷,“大学士切莫以偏概全,断章取义。” “看来,尚书大人也赞同本官,认为默守陈规是错,知人善用才是对?” “你……”他气得两撇胡须倒竖,“咬文嚼字,不可理喻!” “咬文嚼字的是本官无疑,然不可理喻的却是尚书大人您了。”郑启笑得红光满面,“您左一句‘一介后宫女子’,右一句‘后宫不得干政’,说白了,不就是怕坏了礼数规矩?那咱们便不坏规矩,按规矩办事。” 众人一惊,按规矩办事,岂不要令宁王妃入仕? 趁众人这一惊,郑启已经转向神武帝,“陛下,臣原本的意思是,单纯听一听王妃政见,莫要往大处扯。这‘听一听’有许多法子,不必令王妃上朝,譬如,由宁王殿下代为转达也未尝不可,届时诸位睁只眼闭只眼便是了。可听了尚书大人之言,臣忽然也觉此法略有不妥。一来,世上无不透风之墙,此事传出去,的确有伤皇家颜面。二来,规矩坏了便是坏了,如此做法,实属装聋作哑自欺欺人,不当大家之风。三来,倘若陛下当真采纳了王妃政见,那么,事成,这封赏该给谁,不成,这处罚又该给谁?总不至于赏也宁王,罚也宁王吧?” 神武帝默然半晌后含笑点了点头,“大学士说得有理。” 谁都知道那半晌默然里,神武帝在想什么。哪位皇子背后没有幕僚?别说是皇子了,就连大臣们的府邸中都藏着幕僚,而那些幕僚的身份,小到扫地小厮,大到枕边人,谁都有可能。幕僚们出的主意,赏也好,罚也罢,自然都算在他们自己头上,哪里能分得清楚,哪里会去分清楚?宁王妃给宁王吹吹枕边风献献计,别说陛下可能不会知道,即便知道也是装聋作哑,自然赏也宁王,罚也宁王。 可是有些东西,做起来是一回事,说出来却又是另一回事,不摆到明面上来是一个说法,摆到明面上来又是另一个说法。 众人无不皱眉叹息,这大学士也太耿直了吧。如此耿直,如此含沙射影,陛下竟也耐着性子不怒? 一直微微含笑听着的四皇子偏头看了看自家六弟,一个眼神交流过后站了出来,“大学士胸怀磊落,光风霁月,倒令我佩服。那么,依您所言,此事当如何?” 郑启拱手相应,语不惊人死不休,“臣以为,当令宁王妃入仕。” 四皇子皱皱眉,随即又笑,“大学士莫不是说笑?”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