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 江凭阑悄悄斜眼向上,圣旨卷宗发黄,看起来似乎是多年前便拟好了的。 “皇九子,皇甫弋南,俊秀笃学,颖才具备,醇谨夙称,恪勤益懋。孝行成于天性,子道无亏;清操矢于生平,躬行不怠;念枢机之缜密,睹仪度之从容。授以册宝,封尔为辅国永宁亲王,永袭勿替。” 满堂寂寂,不知是谁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惹得人人心里都是一阵惊颤。 这可当真是一卷要命的圣旨啊。举世皆知,当今圣上专权,继位三年便废左、右二相,令六部直辖,后虽立太子,却始终不将朝政大权交于其手,四皇子、六皇子皆为英杰,可也无一人被封亲王。 “赐号‘宁’,赐字‘退之’,赐居‘永宁宫’,改称‘宁王府’,钦此——!” 众人心里又是一阵唏嘘。“弋南”二字锋芒太过,恐折天寿,一个“退”字,暗含了“忍”与“让”的意思,两者中和,倒显得陛下用心良苦。 圣旨宣读完毕,皇甫弋南默了默。恩宠荣盛,他这默然也实属正常,众人自然不会觉着有什么不对,江凭阑却从后方悄悄抬眼,清晰地看见他唇角那抹讥笑。 她也笑,笑得冷静而讽刺。据她所知,当今朝中没有亲王,这是神武帝登基二十一年来册封的第一人。欲要令其亡,必先欲其狂,在神武帝多年专政与牵制的刻意引导下,皇甫王朝的夺嫡之争更胜过微生,光是几位皇子之间相互撕咬,便足够令人应付得焦头烂额。况且,她若没记错的话,神武帝的老爹,也就是先皇,当初正是先被册封了亲王后被改立为太子的。 眼下这封恩宠过盛的圣旨,不就是摆明了告诉众人,皇甫弋南才是神武帝心目中真正的继承人吗?如此,太子包括其余众皇子能不着急,能不串通一气竭尽全力对付皇甫弋南吗? 神武帝早有防备留了后手,玩得一手借刀杀人的好心计,父子交锋第二回合,父胜。 良久后,皇甫弋南双手高举过头,颔首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瞧瞧朕,都老糊涂了,干站了这么些时辰,累了吧?”神武帝笑得和蔼,“赶紧入座吧,”随即又瞧瞧众皇子,“你们也别站着了。” 众人又是跪又是站的,腿脚早已发麻,听见这一句如获大赦,刚要跟着坐下,忽听皇甫弋南道:“父皇,年前书信儿臣曾向您提及一人,当时父皇交代儿臣一定带她来见您,眼下儿臣将人带来了。”他说罢半回身,朝身后人伸出手去。 江凭阑已经干站了好半晌,终于等到出场,很自然地将手递过去,上前谦恭颔首行礼:“臣媳见过陛下。” 神武帝眯了眯眼,似乎很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是弋南信中提及的那位江氏吧?抬起头来,给朕瞧瞧。” 江凭阑毫不忸怩抬起头,含笑看向神武帝的眼睛。 四目相对一刹,似有精芒四射,众人忽觉得冷。 离得近些的皇子重臣都有些奇异地望着那女子:初入宫便敢于直视圣上眼睛的女子…… 目光相交是一刹,转开也是一刹,一刹过后各自相安,恍若那杀机不过是错看。江凭阑垂下眼,而神武帝也重新看向皇甫弋南,“朕原先是想待你回朝再替你选妃的,既然你意如此,回头朕便拟旨将江氏一并册封,如何?” 江凭阑不动神色地笑了笑。方才神武帝不问及她,急急要两人入座,很显然是企图对她视而不见,但皇甫弋南对她势在必得,要的就是板上钉钉,要的就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君无戏言,自然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父子交锋第三回合,子胜。 “儿臣谢父皇隆恩。” “臣媳谢陛下隆恩。” 皇甫弋南携江凭阑入座,神武帝也回了高台,众人长吁一口气,折腾了这么些时候,好歹是坐下了,可坐下后却更觉难安,总觉得还有什么事要发生。 依照规矩,接下来便是开宴,众人一面吃食饮酒,一面赏歌舞。歌舞之类的助兴节目也相当于是寿礼的一环,是由众皇子重臣事先安排,再交由礼部、内务府及皇后审察,最终摆到台面上来的。 但有一个人,他安排的节目不可能经过这些流程。 几轮歌舞过后,皇甫弋南借向神武帝祝酒之机道:“儿臣来得匆忙,准备了一点小心意,不知父皇可愿一观。” 神武帝笑了笑,手一伸道:“请上来吧。” 大殿内好不容易缓和了些的气氛又胶着起来,人人屏息,都等着瞧皇甫弋南准备的“小心意”。 江凭阑垂眼笑了笑,这节目,其实是她准备的。 得神武帝首肯,殿内进来一群人。当先是些女子,手执各式器乐,无非也就是丝竹管弦,看不出有何新意。就在众人都觉乏味之时,他们的眼睛忽然亮了。 乐手之后又走来几名男子,男子们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