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五点,光线没有之前那么炙热,楚珩嘱咐每人都涂好防晒霜,然后出门前往滴水丹屏。客栈老板为他们提供了电瓶车,几人沿着小路前行,不一会儿就见到了海。 这边海水渐渐涨上来,于燃对一切都感到新鲜,趿拉着拖鞋大步迈上去,毫不在乎衣服湿透。海浪拍打身体,他差点重心不稳栽倒,还好楚珩一直在身后看着他,及时伸手帮助。 少年眉开眼笑,问他:“横姐,你是不是每年都出来旅游好几次?” “当然不是,我今年也就出来了这一回。” “我以为你的工作需要全世界飞。”于燃稍微俯下身子,抵挡海浪的冲击力。 楚珩淡笑道:“以为我取材吗?很少有那个闲心,工作稳定下来后每周都是多到画不完的稿子,能好好睡觉就不容易了。” 她所诉说的辛苦其实在于燃听来是一种充实,绝大多数人都希望每天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如果能赖以为生就更好不过。但是对于楚珩来说,“喜欢”两字已经逐渐成为负担,正因喜欢,所以摆脱不开,她已经不满足于仅仅依赖画画生存,而是对事业有更高的期待。 可现实往往不能顺遂,一旦遇到挫折和瓶颈,她都要遭受痛苦。为了前途着想,她不敢直接公开工作室的霸王条款,这关乎一种不平等的诚信,谁去当挑战规则的人,谁就一定会被业内谴责。 于燃在海边捡到了一颗宝蓝色的半透明石头,他兴奋地拿给楚珩看,被对方告知这只是一块海玻璃,经过水流和沙石的打磨,才有了圆润的外表。 “没事儿,我就当它是宝石!”于燃毫不介意,捧在手心端详。 楚珩戴上墨镜,问于燃:“你家长是完全不支持你去艺考,还是有商量余地呢?” “我也不清楚,我爸好像没意见,我妈就难办多了。” “我当年也是,我爸妈很瞧不起我的目标,也不许我在家弄颜料画画。报名那天,我偷偷半夜跑出去,在网吧过夜,等天亮了就去交费。”楚珩回忆道,“还好那年容港的竞争不大,我在央美的成绩也行,运气好考上了。” 她转头告诉于燃:“画画这种事,自学肯定不行的,‘天赋’这个东西在普通人的范围里区别不大,只有努力才能拉开差距。” “嗯,我明白。” 楚珩抬手拨顺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又问:“如果你明年没有考上,或者根本没去考,你打算怎么办?复读,还是只走文化课?” “当然是正常高考,我可不想再学习一年了!”于燃一边低头寻找着什么,一边说话,“先试着考上一个大学,以后自由的时间就多了……而且成年还能打工,攒一攒可以出去上课。” “如果到了大学,你发现还有更吸引你的爱好呢?” “不会有的。”于燃笃定地说,“我这辈子一定要实现梦想。” 楚珩凝视男生清秀的脸,缓慢道:“我以前也那么想过。” 在和于燃一样的年纪时,她也曾默默立下豪言壮志,可是现如今再提起年少的目标,只剩下“不切实际”四个字提醒她要学会务实。 海水又涨上来,嬉闹的人群向后撤退。白色的浪花层层卷起,楚珩摘下墨镜,眺望远方,情不自禁地跟于燃说:“你看,最尽头好像能通往另一个世界一样,我每次看见海,都想去另一边。” 于燃迟疑了一下,猛然跑出两步,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急迫地喊道:“别想不开干傻事!” 楚珩失笑,推开他,转身往干燥的地方走。 于燃跟上去后,听见楚珩转头问:“要不要我教你?” “什么?” “水粉和素描,你艺考需要的。”楚珩笑着说,“反正我估计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接不到新工作了。” 于燃倏地停下脚步。 滴水丹屏的海水澄澈见底,雪白的泡沫汹涌地冲到岸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地消散。 “哥!”于烬刚体验完珊瑚礁潜水,急冲冲跑过来,“我嘴又疼了!救我!给我抹药!” 他能重新接触地面空气,便一个劲儿地深呼吸,于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