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瀚道:“如今衡州总督的人选共有两个,一个是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匡朋义,是咱们的人,”他把一个茶杯拿到自己这一边,“一个是兵部左侍郎谈绍元,是鲁王的人,如今两人竞争激烈,皇上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纪海不忿道:“匡大人刚直不阿、高风亮节,在士林中名声甚好。而那个谈绍元,尸位素餐,蝇营狗苟,若不是二皇子着意提拔,他也到不了兵部左侍郎的高位,皇上还有什么犹豫的,我这便写了折子上呈御览,请皇上早下决断。” 陆宸也跟着点了点头。 陆瀚却一把按住他的手道:“姑爷不可冲动。”纪海还是年纪小了一点,做事容易冲动。他道:“你虽然职位卑微,可却是中书舍人,皇上身边的近臣,皇上最痛恨的就是身边的人跟着掺合这些事情,所以你的奏折写不得。”他转头看了陆宸一眼,笑道:“还要麻烦二弟,二弟如今是正六品,官阶不高不低,写份奏折立挺匡朋义,正好可以试探一下皇上的心意。” 其实这不是陆瀚的意思,而是大皇子吩咐的。 陆宸自然答应。三人商量了一会儿,陆宸和纪海分头行事。 陆瀚坐在位子上,揉着自己的眉心,感觉异常疲惫。正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见有个丫鬟捧着一壶茶走了进来,陆瀚不想被人打扰了思路道:“放在桌子上,退下去吧。” 就见那个人把茶壶放在桌上,却不肯走,笑嘻嘻地说道:“大伯父,是我!” 陆瀚定睛一瞧,登时笑道:“原来是六丫头,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陆清岚拉了一把椅子在陆瀚对面坐下,然后拿起一个茶杯给他倒上茶水,“大伯父,这是我叫人在黑市上买的大红袍,几十两银子一两呢,您尝尝。” 大红袍的几株母树长在武夷山,只有三棵六株,每年的产量都极低,所有的茶叶产出之后全部供应给了皇帝,要是想喝这种茶叶,只能到黑市上去采购,还不一定是真的。 陆瀚听得眼睛一亮,笑道:“我尝尝。”端起茶杯来小心地啜了一口,在口中细细品味:“果然是好茶。似乎比我在皇上跟前喝到的大红袍还要更胜一筹。” 陆清岚道:“据说每年供奉到宫里面的,都不是真正母树上出产的大红袍,真正母树的大红袍只能在黑市上买到。这不是因为内务府和司礼监的人胆大包天,而是为了保持品质的稳定。因为这茶叶的出产,也要看年景气候。如果某一年的母树出产的茶叶品质高些,皇上喝了高兴,下一年因为年景气候的原因,弄不到这样的好茶,皇上怪罪下来,内务府和司礼监的人岂不是要脑袋不保,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每年都进贡次一等的茶叶给宫里,给自己留下转圜的余地。所以真正的极品大红袍,在宫里是喝不到的,只能在黑市上面碰运气。大伯父,我说的对吗?” 陆瀚点了点头,呵呵笑道:“小丫头年纪不大,对官场的一些门道倒是知道的清楚。你这次来见我,不光是为了请我喝好茶吧,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陆清岚有些腼腆地笑笑。“大伯父,那我说了,你可不要怪我掺合你们男人们之间的事儿。” 陆瀚道:“你看我是那等食古不化之辈吗?”陆清岚的见识水平,他早就清楚,就是聪明绝顶的纪海现在因为历练尚浅,也及不上她。陆瀚对此有些奇怪,不过也不会去深究,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绝对不像是别的男人那般瞧不起女人,倒是很想瞧瞧陆清岚到底要说些什么。 陆清岚这才说起正题,“我听说,你们要推举匡朋义做衡州总督,有这回事儿吧?” 陆瀚道:“小丫头耳目倒是满灵通的。是有这回事儿,怎么了,哪里不妥吗?” 陆清岚道:“大伯父能否想个法子,别叫这个匡朋义去衡州了。”说完便去看陆瀚的神色。 陆瀚不由哑然失笑:“匡朋义做了衡州总督,对咱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理由呢?” 陆清岚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离谱,不过不管怎样,她也要试一试,她没有足够能量去影响朝局,只能通过陆瀚去想法子让大皇子改变主意。 陆清岚斟酌道:“是这样的,我研究过匡朋义的履历,我发现他虽好义,但也极好名,且做事急功急利,急于求成。就从他在都察院办的几件大案就能看出来,若不是他的副手是个稳当人,恐怕这几件大案他一件都办不成。而且,他这一路升迁,除了做过太常寺正卿这唯一一个正职之外,一直都是副职,太常寺又是一个清闲的衙门。他没有独当一面的经验,骤然去了情况复杂的衡州任总督,怕是难以应付,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一定会连累咱们。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万一他把衡州搞乱了,恐怕宁王殿下也难逃干系,还请大伯父劝劝宁王。” ?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