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祀微不可查的咳了声,傅鸿怀便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搀起来。 儿臣无妨,只是吐了两日血,死不了,不打紧。” 他薄唇发白,瘦削的脸庞笑的纯良无害。 正说着,胥策从里间端出一盆血水,还未走近,浓烈的腥气便弥散开来。 安帝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扫了眼容祀,见他仿佛真的瘦了许多。 一袭锦衣松松垮垮,连脖颈处都能看见突兀跳动的血管,病态而又鲜活。 堵在胸口的浊气便有些难以抒发。 他抬手拍了拍容祀的脊背,打算以含糊其辞的父爱来终结这个话题。 然北襄王却看出他的用意,不愿就此屈了外孙。 他拱手一抱, 太子向来勤勉,不知是何事惹恼了陛下,竟招来如此盛怒。” 事必有因,也终有果。 安帝面上有些难堪,摩搓着手指思量了少顷。 初入京城,许多事情需要忌惮,老旧世族,新派清流,哪个不是根深蒂固,势力雄踞,更别说边境虎视眈眈的封地王侯,正伺机而望,意图如曾经的无数起兵者那般,再造一个王朝。 他在京城最大的倚仗,便是北襄王和他手中的幕僚。 不是撕破脸的时候。 安帝暖了颜色,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爱之深,责之切,父子之间,又岂会真的动怒。” 容祀低眉,心中冷笑:方才还想废了自己来着。 陛下,老臣正好有一事上报,”北襄王从袖中掏出一份急件,呈给安帝后,又接着说道,“西北征马不利,粮草短缺,负责此事的袁康袁大人却忙着修筑府邸,扩建园林,积压的折子无处可报,辗转落到老臣手中,事关社稷,还请陛下裁决。” 袁康是袁淑岚的长兄,在太仆寺领了闲职,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是西北吃紧,若无强兵战马,恐会引起骚动。 这个废物!”对于袁康的不屑,安帝毫不掩饰。 西南平叛,大获全胜,傅大将军不日将拔营返京。傅鸿怀前几日快马先回,带了大将军的手书,一并呈送陛下。” 说着,傅鸿怀将密封好的信件恭敬的递上前去,交于安帝。 安帝颇为动容,当初居于幽州一隅,自觉兵强马壮,军力充沛,一鼓作气占了京城,登基称帝,却发现哪哪都不一样了。 不仅不能高枕无忧,还得时刻提防诸侯叛乱。 可谓忧心忡忡,难以安眠。 待大将军归来,朕定会犒赏将士,以慰军心。” 至于袁康,让他去鸿胪寺待着吧。北襄王,朕记得你手下有个管事,在兵马司待过…” 回陛下,是有这么个人。” 征马一事,北襄王务必倾尽全力,朕会牢牢记在心上。” 时局如此,安帝虽知晓北襄王为施压而来,却不得不暂时压制不满,对其委以重用。 他长叹一声,话里有话,“朕终究是抬举了袁家。” 月上树梢,清清冷冷。 膳桌上置办了珍馐美馔,傅鸿怀从胥策手中接过烫好的酒水,刚走近前,便听到北襄王冷斥嘲笑。 他竟敢动此心思,为了袁氏废太子。” 容祀撑着下颌,手中捏着一支银箸,不冷不热道,“您放心,到他死那天,都废不了孤。” 若没十足把握,他也不会由着安帝登基。 或者换句话说,他完全可以在攻入京城的那日,让安帝死于战乱。 他没有,因为还有事情没完。 怎么不见程雍?” 容祀嘴角勾起一抹笑,目光逡巡在梁俊和傅鸿怀身上。 傅鸿怀拍了下腿,“他病了,在府里躺着。” 容祀不置可否,“这是高兴的。” 三人不解。 容祀抬起头来,“孤把裴家小姐裴雁秋赐给他做夫人…” 什么!” 傅鸿怀情急之下碰翻了杯盏,直直站了起来,说完又发现自己失礼,忙低头道了歉,又不甘心的望着容祀,眼神之中全是焦灼。 容祀不明所以,往后一靠,幽眸淡淡,“怎么,孤做的不对?” 第26章 傅鸿怀神色惶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两只手紧紧攥成拳。 殿下,能不能收回…”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