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父皇因着风邪入体久治未愈从而伤及肺腑。之后不过几个月,就已药石罔顾……可如今她才将将十四岁!事情不应该发生的这么早! 薛云图只觉心中混沌一片,就连牙关都不自觉地打着颤。她愣愣站在那里,只觉得全身无力,不得不依靠在门扉上支撑着几乎软倒的身体。 从未有人胆敢不经通禀闯入帝王寝宫。明德帝自然也料不到女儿会如此大胆直接闯入内室,他却不以为杵,反而平静的向着薛云图招了招手:“阿婉,来父皇这里坐。” 明德帝一边说一边将染了血的素帕递给侍立在旁紧张地不敢发出半声声响的宫女,又吩咐道:“去滚一盏茶来,要沏得酽酽的,给公主压惊。” 他看向赵德水的眼神,与看着女儿时的温和完全相反。 被明德帝瞪了一眼,自知办事不利的赵德水打了个寒颤,躬身领着其余宫女太监退了出去。 听到明德帝声音的薛云图这才觉得自己找回了一些力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一步一挪地走向了桌边。 “吓到你了么?”明德帝笑着探了探女儿的额头,又替她扶正了因着方才的跑动而歪斜的红翡发簪,“朕的女儿,可不能如此胆小。以后还要和你皇兄一同站在高堂之上面对上百朝臣,怎能为这区区小事就吓到了?” 竟是毫不避讳。 薛云图却完全没有顺着明德帝的话想下去,前世父皇驾崩时的恐惧在一瞬间涌上心头。她只能撒娇卖痴打断对方的话:“您是天子,是万岁!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吓自己的女儿!” 明德帝同样没有顺着女儿的意思接下去,他的脸上仍带着慈爱的笑意,说出的话却是郑重非常:“父皇虽称万岁,却不可能真的万寿无疆。就像你母后虽称千岁,却仍早早抛下咱们去了一般。”提及先皇后时,明德帝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哀伤怀恋,“阿婉你读经书,可读过人生八苦?生老病死,原苦不过爱别离。” 她当然懂!她怎么可能不懂!她已经历了三代帝王的崩逝,受尽了生离死别之苦。 “父皇!”薛云图猛地捉住了父亲的手,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明德帝的掌心。父亲的温度让她惶恐不安的心稍稍镇定了一些,但开口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不安,“父皇,您别说这样的话……阿婉害怕。” “好,父皇听你的,不说这些。”明德帝抚摸着女儿娇嫩的脸庞,心中亦是一片酸涩,“今天是大好的日子,当然不能说这些。” 薛云图握着父亲手掌的手紧了一紧,反而把头埋得更低了些。 大好的日子,指的自然是她的婚事。 薛云图的声音闷闷地传来:“父皇,阿婉舍不得您。” “傻孩子。”明德帝笑着摸了摸薛云图的发心,只以为她仍是因着方才的话心中惧怕,“你是公主,便是出降了也依旧是我薛氏皇族的娇娇女,驸马还能拦着不让你回宫见父皇不成?” 公主为君驸马为臣,公主的婚事是出降而非出嫁,便是成亲之后君为臣纲也是排在夫为妻纲之前的。所以不论谁做驸马,都不敢做下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薛云图舍不得的,自然也不是宫中时时可见圣上的便捷。她虽在心中做了近一年的铺垫,虽然将利弊全都一一分析清楚,但对卫瑜的憎恨厌恶也依旧没有减轻一分。 哪怕这个卫瑜尚还不是当年勾连薛安的卫二。 若能让父皇收回成命……不知卫家……薛云图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侥幸。 “朕的女儿,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明德帝呼出胸中浊气,反倒是他更加不舍一些,“那卫家小子虽不如他父祖,但到底是卫家的子孙,仅从这一点来讲便比旁人强上许多了。”他意有所指的看了薛云图一眼,“待赐婚的旨意一下,你与傅家那个小伴读就不要那么亲近了。他日后要与卫瑜同朝为官,毕竟不好。” 卫家的子孙。薛云图浑身一震,如遭重击。她抬起头看向明德帝,犹豫道:“父皇,若我日后惹恼了太傅……” 明德帝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低声笑道:“老太傅可是朕的授业恩师,前朝半数文臣都出自他的门下,连朕都要让他三分的——” 他玩笑的话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一声声咳喘像是扣在薛云图心尖上一般颤巍巍地疼着。薛云图赶忙站起身来端茶递水,一下下拍抚着明德帝因咳嗽而颤抖的脊背。 薛云图突然发现,她手掌下的背脊再不似记忆中的宽厚有力,反而单薄虚弱的让人害怕,仿佛稍一用力就会让他受伤一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父皇藏匿在龙袍下的躯体已然如此脆弱不堪?她竟疏忽至此!薛云图忍着心中酸痛,继续着顺气的动作。 许久之后,明德帝才从咳喘中摆脱出来。他抿了口茶,示意薛云图坐下:“待你下降,便要像孝顺父皇一般孝顺太傅,知道么?” 薛云图当然知道,父皇这话虽是玩笑却也并不夸张。新帝根基未稳,绝对离不开这些老臣的支持。薛云图这般想着,忍不住又俯下身伏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