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洋鬼子搜刮的精光,等着大姐婆婆大烟抽完了,出来烟瘾犯了,竟然找不出一丁点的钱来了。 “这群人,这群畜生,这是什么世道啊?老太太我这个年纪,竟然看着活人的脸色,不如就死了算了,到时候看看列祖列宗接我回去,你们能靠着谁?” 大姐婆婆那双浑浊的眼睛,好似是宇宙黄昏时候没清洗干净,看着你的时候,只让人觉得浑身发冷,她骂丈夫没出息,骂儿子的时候忽略不计,然后就是大姐了。 “白吃着我们家里的米面,住着好屋子,怎么就跟白吃了我那么多贡品的神仙一样的,万事不管了,不知道家里有丈夫,也不晓得家里还有公婆了,活该我们死了算了。” 她发起来狠,话儿能难听的让一个黄花大姑娘立时死了去,再没有这么能骂人的了,旗人几百年的骂街文化,大姐的婆婆得到了完美的继承,并且是发扬光大,时刻给大家展示出来。 大姐就低着头一句话不说,还不能干站着,她得干活以减轻一下落在自己身上的责骂,弯腰捡起来被褥的时候,仅仅的捏着荷包里的银瓜子,这个是不能拿出来的。 她总得给孩子想一想,孩子生出来总得要吃饭穿衣的,要是再有个伤风咳嗽,更是花钱如流水,这样想着,她心里便好受了一些,你就骂吧,我把钱给孩子的。 这时候大姐夫就跟没听见一样,不会帮大姐说一句话,即使母亲说的不对,但是当子女的就应该听着不是。 那祯禧晚上习字,去拿纸的时候,看着已经见底的一刀纸,看了一眼又放下来了。 最后洗干净毛笔,沾了水在桌面上习字,心里还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大概也是有先人之风,如此困境之下依然能坚持学业,应该能成为大拿的。 所以你看,这孩子的心态,是真的好,无论是遇到了什么,她大概笑吟吟的时候不怕穷苦的。 灯光底下,水渍看着是很清晰的,可是到了白天光线好的时候,再这样练字的时候,水渍就看着不甚清楚了,于是她就晚上练字,灯油钱要比买纸墨来的划算不是。 春去秋来三度雪,等着那祯禧多长了三年的见识,家里的日子就连灯油都成问题了。 “奶奶,咱们把房子卖了吧。” 四奶奶头上的白发已经多了些许了,她的日子并一如既往的为了算盘上的事情发愁。 光是这么多人吃饭,已经够为难她的了,靠着当铺过日子,是多少旗人无奈的选择了。 那祯禧大大的眼睛看着老爷子,继续劝到,“咱们,去把房子卖了,然后去寻思个小本生意,无论是做什么的,但凡是能赚钱的就行,我每日里下了学,可以到街上卖杂拌儿去。” 她现在已经是有了小姑娘的样子了,模样别样的鲜活,虽然没有小时候来的胖,但是比一般的姑娘身上要见肉的,给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个丰满的姑娘。 家里的古董字画开始除了实在是不能卖的,卖了祖宗的棺材板要摁不住的,其余的都卖了。 渐渐的,当铺的银子越给越少,出入往来的旗人越来越多,家里的衣服首饰也开始往当铺里面送了。 “爷爷,这不是什么大事儿的,您想想,咱们把老院子卖了换个小院子,其实是一样的好,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没什么是过不去的不是。” 老爷子想什么她懂,这老院子是祖宅,住了多少代的人了,北平人爱房子,也看中房子,建房子的人、修房子的人,都是奔着几百年不会坏的心思去的。 这是其余地方的人,对房子没有的感情,一辈子一座房,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家,只要是有房子,便是让人心里面安稳的很。 二姨娘抱着孩子眼巴巴的看着,又想要钱日子好过一些,又舍不得这大宅子,生了儿子的人,总觉得这家里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一样。 老爷子摆摆手,人最后都出去了,他坐在圈椅上,已经是老态龙钟了,他想着自己但凡是年轻一些,就出门做买卖去,给人家街头上写字儿,又或者是去临街设个小食摊子去,再没有是这样吃白饭的。 皇帝跟太后跑了又回来,但是这天儿已经不是他们的天儿了,这江山也不是那么回事了。 “卖吧,卖吧。” 他的眼里面似乎是含着泪,起身把家里看了一圈,看看那天井里养着的一水缸的荷花,窗台上摆着的野花儿,无论是什么季节,北平人家里都爱放几盆花,不值钱,但是有意思。 等到了三姐儿窗外,默立许久,他这才知道这孩子竟然是在桌子上练字的,功课多了,那祯禧白日里也开始温习墨书了。 只见她安静独处,一人躬身,脸上神色怡然,泰然处之,无一点郁气与燥气,是个能耐得住的性子,额头上带着汗,自古以来学习一事就没有不累的。 老爷子转身叹气,吃晚饭的时候看了一眼那祯禧,“三姐儿,学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