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不再那么可爱了。 一杯酒忽然敬到了他的面前。 他最先看见的却是那只举杯的手,很白、很细,指腹有茧,指甲都修得干干净净。 “时隔五年,我们总算又一起过上元节了,不论好事坏事,总要先干一杯。”秦念看着他,说道。 谢随笑了,“不错,先干一杯。” 两人碰了杯,一同仰首喝下。便听秦念轻轻地问道:“你今日,不开心么?” *** 你今日,不开心么? 谢随有些恍惚。 他总以为念念已变了很多了,已变得顽固、倔强甚至冷酷了,可是她这句话问出来,他才隐约察觉到,或许她完全都没有变。 这句话,与她过去说的“大哥哥,你不要生气,我明天一定能做好的”,有什么差别? 都是在讨好他,想尽办法地讨好他,而已。 他的心尖上好像被什么咬了一口,很疼,密密麻麻的疼,渐渐地扩散到四肢,令他举杯的手都微微颤抖。这种疼不同于他在延陵侯府的佛堂屋檐上的时候,这种疼,他知道是无害的,它只是来自女孩自保的心情。 谢随于是努力地坦荡地笑了,“团团圆圆的,哪有什么不开心。” 秦念端详着他的表情,忽然走到窗前,他还未及阻止,她已一把推开了窗。 带着雪粒的冷风骤然灌入,对面侯府的挑脚飞檐上竟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然而即使是风雪也没能令对面高楼的流光溢彩减损半分,今夜也不知是请了哪里的班子,丝竹声悠扬地奏起,其中还隐约夹杂着推杯换盏、呼朋唤友的热闹声响。 “谢随,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爷爷在洛阳城下捡来的。若要说什么家人,那我只有两个家人,一个是爷爷,一个是你。” 秦念侧目看着对面侯府笙歌欢宴,静静地道。 “我也许不能体会你此刻的心情,但是谢随,我希望你知道,你是我的家人。” 谢随以手抵额,笑了起来。除了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秦念转过身来,凝注着他。她的背后就是那连绵灯火,柔柔的,暖暖的,仿佛将她的目光也融化成一片静谧的湖。 谢随捧着酒杯、扶着桌子站起,也走过来,往那夜色下的楼宇看了一眼,笑吟道:“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他轻声道,“十五岁之前,我一直以来,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 秦念轻轻地道:“我已说了我不羡慕。” 谢随笑道:“我也已不想再回去了。你还记得长江孤岛上的那些和尚们吗?我总是不能懂,这一辈子都没过好,他们怎么就以为自己可以过好另一辈子?” 秦念微微垂下了眼帘。 她现在也已明白了,要将自己的人生一意孤行地坚持走下去,其实并不比让人生重新开始来得更容易。 “念念。”他忽然唤了她一声。 她一怔抬头,才发现他已经站在离自己极近的地方。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已经不想再回去了。我将你带来延陵,为的就是和我自己的过去,作一个了断。” 他凝望着她,眸光深而沉默,仓促间她竟感到不能抵受,乃至于后退了一步。 他却好像被她这一步给刺痛了,眼帘微微地垂落,夜色在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拓下沉沉的暗影。 “念念,你曾问我,五年前的事情,我是不是都忘记了。”他慢慢地说道,好像每一个字都在拉着他陷入泥淖,他一边挣扎,一边却更认真地凝注着她,“可是,我怎么可能忘记?那样的夜晚,我怎么可能忘记?”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