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的远山之外,是绚烂的朝霞,托着一轮红日,从那火一样的深渊里窜将出来。她揉了揉眼睛,还是火,鲜艳地燃烧着,从那遥远的天边,一直蔓延到她的脚下。 一只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她垂下眼睑,复眨了眨眼,视野终于渐渐地清晰了。 男人揉了揉她的面颊,道:“你瘦了不少。” 刚刚醒来的人总有些迟钝,魂魄仿佛还留在险恶的梦境里。秦念看着他,有些迟疑似的:“大哥哥?” 谢随垂下眼帘,低低地“嗯”了一声。 秦念皱了皱眉头,忽然反应过来,一骨碌从床上坐起,“谢随!” 谢随道:“你慢一些……” 掀开被子,她便感觉到一阵凉风,低头发现自己只穿了里衣,再抬头时,谢随已转过身去。原该羞恼的,她却有些想笑:“你不回房休息去么?” 他却道:“是我疏忽了。你已长大了,我昨晚还想着帮你宽衣裳……是我疏忽了。” 她其实不想纠缠于这个问题的,但忍不住还是强调了一句:“我早已长大了。” 他意味深长地道:“是啊。” 忽然间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一种不大不小的尴尬,像屏障一样将两人隔开了。 她明明带了惯常耍赖的意思,而他明明也用惯常的玩笑应对,可为什么,这话就是接不下去了呢? 过了五年,惯常的都变成了反常,再甜的酒,被回忆浸泡太久也会酸掉。 “……谢随。”终于,她干巴巴地道,“我的外衣呢?” “在你脚边。” 她立刻把脚一缩,“你怎么又这样……” “冬天多盖些,暖和。” 她拿起那几件皱皱的外袍,拍了拍,却实在不想穿,丧气地道:“你叫小鬟过来吧——你当真不用休息一下?” “嗯。”他从善如流地道,“我去睡了,你们也好商量商量如何应付那一百两黄金。” 听到这里,秦念的嘴角忍不住又嘲讽地勾起,“吹金断玉阁也会做这样坑蒙拐骗的事,真令我等不成气候的小寨子开了眼界。” 谢随回过头,看着她,叹口气,“你便是这样,斤斤计较,我只说了一句不成气候,你要念叨到几时?” “我们没有那黄金,你要我变也变不出来。” “那几个经手的人你连问都不问一句,便敢这样为他们做担保?”谢随道,“过去在江湖上受的委屈还不够你多长几个心眼?” 她忽然不言语了。 谢随感觉到自己这话有些重,且还不大合适。“过去在江湖上受的委屈”,这种事情,谁说得清呢? “行了,我……”他息事宁人地道,“吹金断玉的安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不会骗我的,一定有什么环节出了岔子……” “你的老朋友真多。”她道,“老朋友你便那么相信?” 他一怔,“既是朋友,自然相信。” “那我呢,我是不是你的老朋友?” 这竟然是很难回答的一个问题。 片刻的寂静里,她似也不求他回答,只继续道:“你信那个安老板,却不信我,在你眼里,我仍然是个小孩子罢。” 很平淡的语气,连一丝半毫怨怼的影子都找不到,这想法大约已在她肺腑里磨了很久,都磨得钝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仿佛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转身离去。 他走了。 房间中少了个人,空荡荡的反而显得更加逼仄。秦念下意识探了探发上,却没有摸到她想要的东西,脸色微微一变。m.pARTsoRdEr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