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拿出海螺壳,才发现盒底还躺着一封信。 撕开蜡封的信封抽出信纸,上面就一句话:“八月十九在海边拾得,想着也许你会喜欢。” 没头没尾也没称呼,但慕容泓却呆住了。 良久,他担心自己是看花眼,用力闭了闭眼睛,将信纸上的字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 不是他看花眼,这确实是长安的字,一笔一划,朴拙随意得自成一体,无人能模仿得来。 长安给他写信了!长安给他寄海螺了! 她出去快十个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以私人的身份给他写信寄东西。那是否证明,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她也有些想他了? 慕容泓一时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唯恐下人看出端倪,他忙忙地屏退褚翔长福等人,然后就激动地将那海螺捧在了手里。 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最漂亮的海螺。小时候也曾见过沿海的人带来内地的海螺壳,最大不过半个手掌大罢了,好多还有刺在上面,扎手的很,哪及这枚圆润细腻?其上斑点不仅颜色鲜亮,分布得亦很均匀,简直像是能工巧匠烧制出来的稀世珍品,他委实是喜欢得很。 八月十九在海边拾得。海边很容易拾得这样的海螺么?他还没去过海边呢。 慕容泓欢喜了一会儿,迫不及待地想给长安回信。一想不行,她是寄了他喜欢的东西过来的,他总不能空回一封信过去。只是要寄东西给她的话,她喜欢什么呢?金银珠宝?他给她寄一箱子黄金过去? 不行,这也太庸俗了,也不能表达他对她的感情。 那寄什么好? 大龑的皇帝陛下捧着一只大海螺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想了半晌,想得脑壳发疼,最终决定还是先批奏折,待批完了奏折再慢慢想。 到了傍晚,还剩十几本折子没批,慕容泓让长福捧了,自己揣着海螺回了长乐宫甘露殿。 用膳的时候他也把海螺放在手边把玩,用过膳后又揣着海螺去散步,散完步回来该沐浴了,倒是没把海螺带进浴房,但沐浴出来,他看着放在御案上的海螺,就命人去把考工令叫了过来,说要给海螺做个架子,让考工室设计了图纸来给他瞧。 长福瞧着考工令被陛下盯着战战兢兢地在那儿量海螺壳的粗细长短,心里十分费解。不就是个海螺壳吗?又不是什么稀罕物,榕城大街上一两银子能买一筐呢! 这么个寻常物件能被陛下当宝,且又是福州寄来的,长福觉着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海螺壳是安哥寄给陛下的。不然陛下不会揣着个海螺壳一副高兴到飞起的模样。 想到前不久自己在钟羡那里碰壁的经历,长福忍不住在心里感激涕零:安哥真乃大慈大悲救苦救难活菩萨,远在千里之外都能无形间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考工令离开后,慕容泓回到书桌后头继续批奏折。心情好了,处理起政务来竟也格外快些。多少个月来,慕容泓第一次在子时之前就寝。 抱着海螺壳,躺在锦帐辉煌的龙榻上,慕容泓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只是发现自己泡在水里,而且没有手可用了。他扭动着身体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经意看到自己身后长着一条开了叉的灰黑色鱼尾。他惊叫,一张嘴却吐出一串泡泡。这一连串的变故让他吓得一蹦三尺高,结果就跃出了水面,惊慌中短暂一瞥,发现不远处的岸边站着一个女子,手里捧着一枚漂亮的白色海螺壳。 他保持着弯曲身体的姿势呆呆地落回水中,心想:那是长安吗? 离他那么近的人,是长安吗? 心中冒出这个疑惑,他也顾不得去管此刻自己身体的异常了,笨拙生疏地摆动着那条刚刚差点把他吓哭的鱼尾,他朝女子所在的方向游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很快就可以看到那女子的模样了。 他游得好累,又不敢停下休息,好在不用喘气,否则他现在一定上气不接下气了。 好容易游到岸边了,他在水里昂起头来,却发现那女子竟然转身走了,他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到底是不是长安?他好久没见到长安了,好想见她一面。 他试图引起那女子的注意,可是少了刚才吓一跳时的本能反应,他连跃出水面都做不到。他急得在水里团团转,无计可施,发泄般乱蹦乱跳,无意间鱼尾甩出水面,哗的一声水响。 正要转身离去的女子回过身来。 不是长安,是一位面目模糊的m.pArTsOrdEr63.COm